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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[三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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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迦尔纳老师，请等一下。” 

咖啡泼洒出浅薄的几滴，递过来的时候正冒着甘甜的热气。气喘吁吁的女孩戴着毛茸茸的围巾，笑起来的眼睛弯着像是月牙一样。“今天真是太lucky了，真的能在这里见到老师！这个能收下吗，上次看到您在ins上发的照片，是按照同样的口味调出的咖啡哦。”

 

“啊。”

 

还没有彻底清醒的脑子里回荡着在飞机上做的噩梦，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迦尔纳低头看着女孩手里的纸杯，迟钝地想起了那张印象寥寥的照片。擅自去买回来加了双倍奶和乳酪的草莓味厚奶油星X克，经纪人还顺便购置了新出的毛茸茸小熊和樱花手机链，凹着姿势拍出了搭配 “今天去赏樱了哦，果然甜食才会治愈人心”之类文字的照片。他屈起食指抵在唇边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杯咖啡的卡路里。

 

“迦尔纳，你不觉得该减肥了吗。”早上披着晨袍的阿周那，面前只摆了一盘烟熏三文鱼和加了酸黄瓜的帕尼尼三明治。在他喝下最后一口低脂牛奶时，迦尔纳的面前已经摞了三叠残留着枫糖松饼碎屑的餐盘。在私下场合总是显得格外恶劣的男人，单手撑着头懒散地看他不停咀嚼，慢悠悠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
 

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，迦尔纳完全没有需要减肥的嫌疑，深陷的锁骨甚至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。虽然和阿周那身高相仿，但后者修长的身材依靠恰到好处的肌肉撑出了力量感，所以才能非常自然地拍摄会暴露出散发荷尔蒙气息的宣传照片吧。良好的饮食习惯辅以大量的运动，才能在这么多年里维持住优秀的身材。这样看来，总是肆无忌惮摄入基础代谢两三倍卡路里的迦尔纳，在演艺圈中几乎是怪咖一样的存在，最近几年都被连续票选为女性最妒忌的男性艺人第一名。

 

“昨天碰到的时候就发现了，你的肚子又软了一点吧。”阿周那的视线落在隐藏在宽松衣服底下的饱满小腹，嗤笑一声刻意展露出自己若隐若现的人鱼线，“要是身为女性艺人，被人偷拍到这样的画面，第二天就会传出怀孕的绯闻吧。”

 

“真是抱歉了，我身为男性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。”迦尔纳不以为然地吸吮着热可可，“我本来就没有阿周那那样发达的肌肉，长出多余的肉也是来自父亲的馈赠，父亲说减肥是有违孝道的。”

 

“这明明是你每天自己食用太多甜食的恶果，你父亲给你的馈赠才3.2kg吧。”阿周那的讽刺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击。他随手捞起椅背上的外出便服，脱下晨袍正准备换上，转头发现迦尔纳正摸着下巴凝重而专心地打量着他光裸的身体。这直白而探究的视线引得他警铃大作——阿周那戒备地抛出质询，“……你看什么。”

 

“原来在没有反应的状态下，阿周那的那里也不是很起眼啊。”迦尔纳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，“我还以为相形之下会雄伟很多…”

 

“哈？”受到无端指控的男性自尊心爆发出强烈的怒火，阿周那压根没有在意自己还处在寸缕未着的状态，青筋暴跳地走过去捉住了迦尔纳的手腕，“你没有常识吗？不过就算[]的状态下我也比你好得多吧，有本事现在就脱了比较一下怎么样？”

 

“在这种地方有奇特的胜负欲，虽然保持童心令人赞赏，但阿周那你已经是成年人了。”

 

“少啰嗦，给我脱了。”

 

“好吧…这里可是落地窗，我是不要紧，你没关系吗。”

 

“你是怕输吧，迦尔纳。喂你怎么没穿……”

 

“喂，你们俩早点吃完了吗？迦尔纳先生还有一次通……”

 

经纪人先生推了推眼镜，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，竭力不去看一室旖旎的春光，但被两对视线扎得如芒在背。正处在激烈纠缠中的两个人早就从椅子滚到了地毯上，凭借力量优势占据上风的阿周那扯着迦尔纳的裤腰，后者则一手努力护着自己最后一道防线，一手推着对方的胸膛——在经纪人看来四舍五入就是欲拒还迎。

 

“……打扰了。”

 

经纪人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。

 

“被看到了啊。”压趴在地上的迦尔纳单手支着脸，伸手从乱七八糟掉下来的坐垫下摸出手机。“需要我向他解释一下吗？不过裸睡不是坏习惯，你不必介意。”

 

“……不要说得我像个变态一样。”坐在他腰上的阿周那沉痛地用手掌捂着半边脸，“相比于让他知道真相，我宁愿被他怀疑是在对你图谋不轨。”

 

“衣服不穿上么？”迦尔纳善意地提醒，“你引以为傲的肌肉硌到我了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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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来肌肉的手感的确相当不错。

 

迦尔纳沉思的同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，要是持续摄入这么多糖分，那无论如何也长不出那样的肌肉的吧。但从来没有拒绝他人习惯的男人踌躇了片刻，还是接过了这杯散发着过量卡路里气息的甜品。

 

“多谢，让你破费了。作为还礼请务必收下这个。”

 

像是抱着首次获得的奖杯一样郑重，迦尔纳把饮品妥善地握在手中，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中是枚造型夸张的大象手机链。“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，请不要嫌弃。”

 

“谢谢！太开心了，我会好好珍惜的。”女孩受宠若惊地接过链子，立刻手忙脚乱地挂上了手机的圆孔。再次抬起头来时她的视线紧紧盯住了迦尔纳手上的戒指，“啊，冒昧地问一下……要是不能向粉丝公开的话也千万不要勉强回答。请问……您是在和某位先生交往吗。”

 

清脆的余音久久回荡在狭窄的通道里，天花板上垂落的顶灯摇曳着落下散乱的光芒，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青年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，但很快富有经验的艺人就调整回了官方疏离的表情。他淡淡笑着答道，“私人问题擅自回答，经纪人先生会生气的。”

 

“但是我很担心迦尔纳老师呢。”女孩并没有撤退的打算，紧紧捏着手中粉色的手机，“在很久之前我就很仰慕老师的演技和严谨的工作态度，老师的每一次通告我都有参加，粉丝见面会也有努力写明信片抽取握手的机会……”

 

“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她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往前跨出一步，“无论如何，我都不能让迦尔纳老师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。”

 

哈？迦尔纳俯身看着那因紧张而缩起的瞳仁，顿了一下询问道，“你所指的是阿周那吗。”

 

“是的……我都调查过了。”泛白的指节神经质地发着抖，“虽然没有太多的渠道打听，但我还是努力了解过那位先生。表面上看上去亲切又温和，经常被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完美恋人。其实有暴力倾向吧，听说他在没有成年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和奇怪的人混在一起，还出现在夜店里喝酒，有一次还把人打到住院了不是吗？只是因为是财阀家的继承人，所以这些消息统统都在媒体上消失了……”

 

 

迦尔纳静静凝视着那张由于加快语速不停开合的嘴唇，手中咖啡的温度已经在慢慢消退了。真是了不起啊……能挖出这么多圈内人都不了解的内情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很了不起的一种天赋了。对方像是生怕被他打断似的一鼓作气全都说完了，到最后口干舌燥时才发现迦尔纳一直在以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她，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似的，确认她说完之后他才淡淡地开口了。

 

“那你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？”

 

“……嗯？”听到意外回复的女孩吃惊地眨巴了一下眼睛，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，“老师当然是品性上毫无瑕疵了……所以我才不甘心，这么好的老师不应该……”

 

她的话戛然而止，惊讶地看着迦尔纳从容不迫地解开衣领露出从不示人的白皙后颈，一道与他的外貌极端违和的暗红色痕迹从蝶骨蜿蜒到更深处，显然是已经留存了十年以上的疤痕。他一颗颗系上纽扣，将咖啡递回了她的手中，清透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月光下的新雪，“那次跟他打架的就是我，而且——我赢了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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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嚏——”

 

百公里外的阿周那揉了揉鼻尖，用遥控器把电视调到了直播迦尔纳通告的频道。门外的雪地像镜子似的泛出刺眼的光芒，室内不用开灯就亮如晴天时分的正午，准时出现在屏幕上的迦尔纳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线。身着单薄西服出现在镜头前的青年抬眸应答着主持人的提问。大概是为了什么动物园募捐活动提前发布的讯息，不过显然大家对此并不感兴趣，而是旁敲侧击询问着关于这部新戏的消息。

 

“请问您这次与阿周那先生合作，搭戏的感觉如何呢？”

 

“我们一直很有默契，各种意义上。”迦尔纳答道，“要是有机会的话也想邀请他来当这次动物园的猴子大使，那一定比我单独出镜要轰动得多。”

 

“看来迦尔纳先生对他的评价很高呢。”主持人被逗笑了，顺势又把话题拐了回来，“想必他也在看这档节目吧，能用简短的话概括一下对方的性格吗？”

 

“应该不会，我记得他上次评价过这档节目并不有趣，所以从来没有收看过……”迦尔纳沉思了一下，“阿周那的话，按照最近流行评价标准，是很不错的交往对象吧。”

 

原本因为迦尔纳前一句话露出尴尬之色的主持人，在听到接下来的发言后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，急忙抓住话题追问道，“啊，迦尔纳先生是承认你们之间的恋情了吗。”

 

砰……

 

就算明知对方看的是镜头而非自己，心跳却像是安上了加速泵似的悸动不已。耳内充血地回荡着液体流动的声音，几乎听不清晰电视发声设备传递来的讯息，只能通过屏幕上那淡色嘴唇的开阖辨出简单的词汇。

 

“提前揭晓谜底会失去拆礼物的乐趣，请等待下个圣诞夜吧。”迦尔纳微微一笑，经纪人很快截住了这个往危险边缘滑去的话题，匆匆结束了这档的确从任何角度看都毫无营养的节目。

 

回过神来的阿周那才发现背部因紧绷泛出酸痛，全身紧张的肌肉缓慢地放松下来。他自嘲地点了支烟缓缓吐出雾气，带走了刚才瞬间冒出的所有多余情绪。会为了这种事情紧张的自己还真是荒唐，原本就定在圣诞节推出电影的首宣炒作一波热度，迦尔纳的答案像是踩在了所有得分点一样挑不出任何瑕疵。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家伙就从没有犯过错误，冷静到像是个预先得知所有结果的仿生人一样。

 

“迦尔纳。”

 

舌尖轻碰下颚无声地念出名字，十年前拎着书包的迦尔纳循声转过头来，明净如琉璃的眼眸倒映着湖面泛出的粼粼微光，一瞬间就化为了虚无的水雾气。他驱散了不切实际的幻想，把因为被压住发出吵闹叫声的橡皮鸭扔到了床底下。

 

-TBC-